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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9章（第2页）

宝如出了正房，又转到后厢，一排廊房，她油光精溜的小毛驴就在驴棚里，两个少年正在替那驴刷毛，见宝如来了，也是袖手叫大嫂。

坎儿道：&ldo;他是稻生，他是野狐，咱们皆是大哥的兄弟。&rdo;

稻生还好，长相至少周正，野狐就真属于歪瓜咧枣了，个子高到要窜天。另还有个叫余飞的，据说是出去跑腿儿了，不在家。

宝如边拿青盐涮口，边围着墙角那株迎春梅转，久不闻花香，心旷神怡。忽听墙外一个妇人绵长长的声儿：&ldo;马齿苋蒲公英荠荠菜啦……马齿苋蒲公英……&rdo;

这是早起贩野菜的人。二月里各类春草冒了头，城外的乡村妇人们剜了各类野菜入城，一天下来也能卖好几文钱呢。

早饭是野狐做的，嘀嗒菜豆腐馅儿的包子和红豆大米粥。

宝如两手掬着包子吃，隔墙听外面一个妇人轻轻的笑声，是胡兰茵，她年前就到长安了，一清早的，大概是知道季明德来了，也赶到曲池巷了。

胡兰茵已是京城贵妇人的打扮，棉绫对襟褙子，宝相纹的出风毛比夹，怀里抱着个小手炉，堵在路中间，说道：&ldo;娘自打入了京，身体好了许多，她整日欢喜，也巴望着你去见她一回，那是你亲娘，你总该去见见她的。&rdo;

季明德闭了闭眼，扔了两个字：&ldo;没空！&rdo;

胡兰茵再近一步，道：&ldo;我干爷爷今夜不必在御前伺候，夜里会回家，他也想见你呢。&rdo;

季明德不说话，夹着本书，笔挺的个头儿，就在路中间站着。

胡兰茵仰望着这松柏一样瘦高高的男人，柔声道：&ldo;他和荣亲王的关系也非同一般，你若想认祖归宗……&rdo;

季明德脸色顿时青了，铁青着脸一笑：&ldo;看来一回没长记性，你这嘴巴不把自己害死，就消停不下来是不是？&rdo;

她以为李代瑁会认他这个儿子，让他一跃而成为皇亲。天真妇人的天真想法，季明德靠近一步，唇几乎要到胡兰茵的耳畔：&ldo;这事儿和季白的死，你都告诉你那干爷爷了？&rdo;

宝如啃着只包子，自门缝里往外瞧着，眼看外面两人凑到了一起，一口包子差点没把自己噎死，连忙转身去寻水喝了。

胡兰茵连忙摇头：&ldo;你没发话，我哪敢呢？认祖归宗是件天大的事儿，得找个合适的机会，遇见合适的人，才能说出来不是。&rdo;

季明德面上的青意渐渐散去：&ldo;你倒还不算太傻。&rdo;

所谓滴水穿石，铁杵成针。胡兰茵以为季明德果真有认祖归宗的心思，而自己在长安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恰又忖了他这心思，大松一口气，笑问道：&ldo;那今儿傍晚，是我亲自来接你，还是……&rdo;

季明德断然道：&ldo;不必。我还有批货要送他，傍晚我会自己去见他。&rdo;

宝如吃了两口粥，再奔到院门上，恰就听见季明德这句，知道季明德今儿从李家读书回来，晚上还得去见一回王定疆。

她终于不必穿杨氏所衲那些胀腾腾的羊毛大棉袄了，换个薄棉花的半膝褙子，手里挎个小篮子，打算出去转一转，找个能生钱的门道回来。

曲池坊在长安城的东南角上，这地方有座芙蓉园，园中的曲江池是皇家苑林，又再往东一边的敦化坊，住着从天南海北来的各族使节，什么突厥人、回鹘人，还有那些被杨氏称之为爪哇神油番子的天竺人，深鼻大眼的，细眉小眼的，黑黝黝的，卷毛儿的，无奇不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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