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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章 欲盖弥彰（第1页）

吴琨在外面跑了大半天，直到天已经黑透了，才气喘吁吁地返回丞相府，因为又有急事向主子汇报，便马不停蹄地赶去了王隆世休憩的屋子，轻轻敲了一下门，然后规规矩矩地候着。

此时，那间屋子里，正不断往外传出一阵阵女子呜咽和男人狂笑的交织声音，声音很是凄楚，也很是恐怖。

半晌后，王隆世心满意足，听说吴琨有要事汇报，便重新披上厚实的冬衣，把他叫去另外一件屋子谈事，独留下厉丽媚一人蜷缩在床上泪流满面。

“大人，小人今天出去了一趟，发现在咸阳城里的大街小巷上，很多黔首正乐此不疲地议论大人你的私事。”

王隆世心里一惊，立马猜到那些闲人在议论他什么，适才进行房事的兴奋感也一下子没了，眼睛里猛然蹿出一股怒火，恨不得把那些闲人都给一刀砍了。

“大人，那些闲人的嘴，堵不住，太杂碎了，而且，他们听了三言两语，再转而向别的人说起时，总会添油加醋一些，把事情越说越离谱，越说越夸张，我听了，都觉得很是惊奇。”

王隆世恶狠狠地说道：“那就把他们的舌头都割了，叫他们嘴碎，舌头都没了，看他们还怎么议论。”

“大人，若真要把那些闲人的舌头一一割了，怕是，咸阳城里一半黔首的舌头都没了，我们肯定不能这么简单粗暴啊。不过这些闲人的嘴，必须是要堵上的，不然，若传开了，万一被陛下和太子殿下知晓……”

“闭嘴，烦得很。”王隆世感到很是烦躁，本来他以为，他是丞相，王氏一族可以说是权倾朝野，他又上下打点了御史台，格外笼络了御史大夫杜晖伏，想来没人会在这件事上给他使绊子，没成想，官员们倒是识趣，就是那些闲杂黔首嘴碎，听热闹还不嫌事情大。

吴琨顺从地闭上了嘴，低着头，静静地等待主子下一步指令。

过了好一会儿，王隆世绞尽脑汁，才硬生生地挤出一个主意，开口吩咐道：“你去找几个说书的，给他们一笔钱，让他们到咸阳街上给黔首们讲几句，尽可能把那些人的嘴堵上，再派几个人到处看看，若是还有闲人敢嘴碎，就抓几个典型的，以妄议国事为由头。”

“是，大人，事不宜迟，小人连夜安排下去。”

陈氏一案的前后过程，有些冗杂，郑弗用了足足两刻钟的时间，直到泡脚水有些温凉了，才把这明里暗里的事实和盘而出。

郑峪更加错愕不已，他万万没想到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王隆世，竟然如此寡廉鲜耻，为了满足自己的淫欲，使出了这般毒辣又肮脏的手段，栽赃、陷害，强夺他人之妻，害得陈胜年满门俱亡，只有续弦妻子厉丽媚被劫夺进了丞相府。

郑弗叙完长篇事实后，愤然感慨道：“峪儿，陛下受到了王隆世的蒙蔽，错杀了陈氏三族，圣誉受损，王隆世恶贯满盈，万死不能辞其咎。”

“父亲，你一直在军营里，怎么这么快就知道这件事、以及这件事背后的真相啊？”

“陈氏一案是钦案，皇帝亲自下场督促过，满咸阳城更是沸反盈天，京师中尉军虽然屯驻于咸阳城外，但也不可避免地传进了一些相关消息，不过将士们讨论的仅仅是巨贾陈胜年妄图谋反、十恶不赦，他们都不知道别的。”

“那你是怎么知道的？”

“四年前，你钟叔父来过一趟咸阳，就是受陈胜年之邀，拿了他两万医药钱，给他看病，又顺利治好了陈胜年的病。当时，陈胜年为了表示感谢，除了事先说好的两万医药钱，还额外帮钟堂忱在咸阳开了一家药铺，这样一来一往，他们俩就有了交情。”

“钟叔父知道内幕？”

“陈家覆灭了，名下的生意也都强制停了，你钟叔父开在咸阳城里那家药铺子也被迫关了门，他多方走动，才在同仁那儿打听到真相，又给我写了信。”

郑峪五味杂陈，可在无比愤怒的同时，却又万般无奈，过了许久，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

“峪儿，我这次专程回来，就是要跟你商量一件事，我打定好了主意，我要上一封弹劾书，递交御史台，弹劾王隆世杀夫夺妻、欺上瞒下之罪。”

“不行！”郑峪遽然起身，突如其来的严肃和紧张感，大有面临生死存亡时的受命之态，高亢又洪亮的声音穿透墙面，甚至触碰到了外面正纷纷扬扬的雪花。

当今皇帝赵赉共有四个兄弟姊妹长大成人，分别是长兄公子章，三弟公子冉，四妹雒阳长公主赵浠垚，五妹五长公主赵浠嘉，其中，赵赉和赵浠垚是同母所出。

赵赉和赵浠垚这对兄妹的手足之情与其他晜弟姊妹之间的感情相比，要真真切切得多。

由于爱屋及乌的缘故，赵浠垚的两个女儿，申芷荞和赵菡溱，也就是赵赉的外甥女，被他当作亲女儿般疼爱，她俩的待遇规格都是按照嫡出公主来置办的。

赵浠垚与其丈夫申长邦成婚十余载，但二人感情不睦，只育有一女，申芷荞。赵浠垚膝下另一个小女儿，赵菡溱，年四岁，名义上是她和男宠韩辙的私生女。

申芷荞年十七岁，三年前，在原太子赵骃被废、二公子赵骊被立为皇太子后，嫁给太子赵骊做太子妃。

北秦王朝的人们用虚岁计算年龄，即出生的当年为一岁，过了当年的农历岁末，也就是下一年的岁首，阳月，即农历十月，再添一岁，而不精算一个人具体的出生年月日。

太子赵骊和太子妃申芷荞成婚三年，夫妻感情糟糕透了，就好比泾河水清、渭河水浑，不能互相融入半点儿，这两人一碰面，总是有吵不完的架、争论不完的理。

太子赵骊在咸阳郊外散心，卡着宵禁时分，才进城回府，惊喜地发现申芷荞已经回长公主府了。

申芷荞回到长公主府，相当于回了自己的娘家，自然，要将在太子府中所受的种种委屈悉数说给母亲听，边诉苦边哭得梨花带雨。

赵浠垚耐心地听申芷荞把苦诉完，再令贴身侍女练秋取一只湿手帕来，将女儿淌了满脸的泪水擦拭干净。

“母亲，三年了，三年我都是这么过来的，我都不敢想我是怎么熬过这三年的。”

“荞儿，女人，光靠男人开恩是过不好这一生的，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男人，手里头稍微有些权势的，他就要蓄姬纳妾，需要妻家扶持的，他大抵会懦弱无能，就只剩下老实本分这条优点。”

申芷荞咬牙切齿地说道：“赵骊就是你说的前一种男人，忘恩负义，他还是二公子的时候，对我们千依百顺的，我们提什么要求，他都一口答应了，可他一当上太子，就立马翻脸不认人，全忘了当初到底是谁把他扶上太子位的。”

“以前他装得千依百顺，把我们骗得团团转，实在可恶。不过不打紧，我们至少还有转圜的余地，不至于由着他把我们吃干抹净。”

“母亲，你说，我该怎么办啊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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