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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章 浪子49（第1页）

后天启纪元8年11月22日22：20

深水城工业区集智工业园6号仓库

威尔·希瑞克

“讲完了。”

威尔若无其事地从引擎盖上下来，扫视着震惊的众人，静候他们的提问。

“怎么……可以这样？”寇伯拉捂住嘴，摇摇头，然后接着问道，“那则录像带，是假的吧？”

“真的假的都无关紧要了。审判结束后一个星期，证物室就突发大火，全都烧了个一干二净。”威尔揉搓着拇指和食指，像是要碾碎什么令人憎恶的丑陋之物，语气却出奇地冷静，“哪怕真的是伪造的，案子也早就过了时限，没法追讨了。”

“没法追讨？”科尔曼指指威尔手腕上的手表，“那个律师不是完成约定，还你父亲一个清白了吗？不然的话，为什么会把表给你？”

“噢，你说这个啊。”威尔撸起袖子，出神地看了会表盘，然后说，“他没过几个星期就死了，死于一场车祸。他所有的调查结果都送到了我这里，才让我能拼凑出刚才讲的故事。至于这块表，我本就是继承人，走个程序就还给我了。”

整个房间陷入了死寂，除了威尔以外的每个人都陷入了这荒唐故事带来的深深震撼中。从现在的老大身上，看不到一点那个天真伶俐的孩童的痕迹。他们无法想象是什么样的创伤击垮了他、撕裂了他又彻底改变了他，他又是怎么样把生活的碎片一块块地拾起来，找回面对命运的勇气的。他们看向他坚毅冷峻的面庞，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感同身受的权利。

威尔又扫视了一圈手下们，然后难以察觉地轻叹了一声，说道：“你们应该都听出来了吧，我父亲的死，从头到尾都透露着一股可疑的气息。我到现在都不知道，盯上他的是一个多么强大而可怕的敌人。所以我不能回棚屋区，因为那个敌人很有可能在等待斩草除根的机会。

“但更重要的是……我恨那个地方，更恨那些人。他们夺走我父亲的生命，又玷污了他的清白。他们把他的躯体撕碎，却找不到一点可以加以利用的污秽，便随手从身上揩下几块黑泥，涂抹在他的碎片上。他们把他，从一个善良、博爱、受人尊敬的人，重组成了他们想要样子——一个罪犯。

“噢，我恨的还有他自己，我的父亲。母亲离开他，是因为在他身边她感受不到一点夫妻之爱。可他呢？依旧我行我素地扮演着那个博爱的老好人。他早就该明白，他不求任何回报的善良，换来的只会是利用。为了自己的信念，这个人牺牲了自己的家庭、自己的生活。所以……我恨他。”

威尔转过身，不让部下们看到自己逐渐失去控制的表情：“但在恨的背后又是什么呢？……是怕啊。我身上流着我父亲的血，我怕自己会成为像他一样的傻瓜，怕那个吞噬他、玷污他的地方也会把我一并抹杀。我不敢面对自己的过去，便只能向前、向前……我参加选拔、进了弥大、拼了命地学，还进了黑杰克，成了个匪徒，用尽全身解数与他背道而驰，却到了如今这个境地……”

他低头嘲弄般轻笑两声，然后突然转过身，近似癫狂地摊开双手，眼角分明带了泪花。

“现在你叫我回去？去接受我无法逃避的命运？去……走我父亲的老路？想都不要想！只要给我时间……再给我点时间，我一定能想出来怎么扭转局势的！只要再给我一点时……”

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，使他转过头看去。那是科尔曼，正带着一抹微笑。

“……莱格斯帮找上我，问我要不要给他们贩毒的时候，我想都没想就同意了。因为……哈哈，能赚钱啊。至于什么帮派关系，什么黑杰克……对那时候的我来说真的不重要。那时候，我们的老大出了事只会派人上去顶，我甚至怕交朋友！因为我身边的同伴，包括我自己，也许都活不过第二天。久而久之，我连做个人的感觉都没有了。

“然后，有一天，老大你来了尖塔街。你送了我们每人一套西服，一个黑杰克的徽章，然后向我们发誓，你会把我们当作活生生的人。你告诉我们，要为黑杰克而战，要为自己而活。然后……呵呵，你把我狠狠地训了一通。从那时起，我就在心里对自己说：‘科尔曼，这个人是值得你拿生命去追随的领袖。’因为如果没有你，老大，也许我还是那只阴沟里的老鼠，总有一天会死在流弹下，也没人会流一滴泪。”

他用两只手抓住威尔的肩膀，紧紧盯着威尔因不安而晃动的瞳孔：“你父亲的善良，随着血缘传递到了老大你的身上。你不会成为他的，你会超越他，你会变得比他更完整。所以，下命令吧，老大，我们相信你。”

另外的几人也凑了过来，互相搭住肩膀围成一个圈，仿佛在尖塔街那样。威尔感受到自己肩膀上越来越强的握力，抬起头，身边都是追随自己至此的、值得信赖的部下。一瞬间，他感到自己前所未有地强大，不再是那夜色中摇曳欲灭的火星，而是一个，真正的领袖。

他重重地点了点头。

“准备一下，明天凌晨启程。”

“明白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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